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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9章 四十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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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9章 四十一

賀今行昨晚上謝家門的時候,就察覺到有樁子盯梢,不用想也能猜到肯定是刑部布置的人手。他最初沒有在意,但當他知道謝延卿幫助脫身的第三名刺客竟是西涼人之後,總覺得不安,就也派了人遠遠盯著。

巳正,有消息傳回,說謝延卿奉命進宮之後,謝靈意獨自去了琉璃街。

琉璃一條街,一層貨鋪兩層客棧腳店,從外朝舶來的東西是它人盡皆知的賣點。這些東西貴、對日常生活作用有限,所以平常愛去的除了轉手販子,就是一些有閑有錢到處尋樂子的人。

但刺殺案後,刑部對驛館及周邊半封鎖,鴻臚寺對這些商人身份的審核與貨物的盤查也嚴格了許多,導致整條街的生意都冷淡不少。

今日休沐,翰林院與鴻臚寺也幾乎沒有公務往來,謝靈意更不像是有興趣去尋淘新奇玩意兒的人。那麽他去幹什麽?找什麽東西,還是見什麽人?

賀今行想到這裏,眼皮狂跳,當即出府。

同一時間。

顧橫之在議事進行到一半時就離了席。

無論文官內部如何爭鬥,在面臨武官之時都會默契地統一陣線。只有夾在中間的崔連壁會有意平衡,但此時的朝局,兵部並不能說上話。

秦毓章說“可以談”,而皇帝沒有反駁之時,結果就註定了。

他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。

自政事堂出應天門,他在直行和左轉之間猶豫片刻,便牽著馬去殷侯府。

然而今行並不在府上。

賀長期穿著一身寬松的武服出來,假意惋惜地搖頭:“你來得可真不巧,她看她表弟去了。”

表弟?顧橫之想了一下,“謝家靈意?”

“你竟認得?”

“打聽過。但為什麽是今天?”

賀長期莫名其妙:“今兒謝靈意休沐啊,不然平常哪有時間?”

顧橫之:“上一回沒去。”

上一個休沐日是十四。若是拜訪,那天就該去。

時間線再往前,殷侯府一行人初十到京,當晚發生刺殺,今行在追兇現場遇到謝靈意組孫。

他又想到早上小朝會,刑部說追查到線索,三日內無論死活都要把第三個刺客翻出來。

同時,今行去找謝靈意了。

“嘿,你故意找茬是不是?”

“絕無此意。”

“行吧,你這就走了?”

“我去找他。”顧橫之翻身上馬,話未說完明夜就躥了出去。

“不是說橫之來了嗎?人呢?”影壁後面有人繞出來,只見到馬蹄揚塵。

“走了,找我妹妹去了。”賀長期沒來得及截留,臭著臉。

林遠山有些驚訝:“橫之和郡主?”

賀長期哼了聲,“不管他倆,咱們再回去打兩場。”

倆人勾肩搭背地回演武場,林遠山就問他們什麽時候回西北。

“過了除夕就走。”賀長期說到這兒,認真地問:“你要不要也一起走?”

“……我就算了。”

“算了?呆在京裏有什麽好的,你在這邊又無親無故,碰上事兒都不好找人商量。”

“京中消息靈通,又離雩關近,挺好的。”離雩關近,就是離北黎近。

賀長期停下腳步,皺眉道:“你還念著啊。”

林遠山捋了把汗濕後亂糟糟的額發,好一會兒才說:“也不算吧。我在羽林衛真待得挺好的,桓統領把大家都當兄弟……好吧,我只是想,殿下獨身在異國他鄉,不知要面對多少困難,萬一發生什麽需要母國相助,我在宣京,或許能發揮一點作用。”

“靖寧公主在北黎乃一國之母,能有什麽需要你的時候?”賀長期當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,然後發現一般的和親公主遠嫁之後,除了宮變、政變一類牽涉到國家政治的大事,幾乎不會再與母國產生聯系。但這種事情,若非早有謀算,消息傳到宣京的時候基本就代表著塵埃落定。

“是,我微末之力,殿下幾乎沒可能用得到。”林遠山笑著自嘲,“我也希望她永遠平安順遂。但只要她需要我,再遠再難我也願意去,而離得越近,就能越快趕到她身邊。”

他出身商賈,有清醒的自知,明白這只是無謂的堅持。或許在幾年之後,他就慢慢淡忘了、放下了,他娘再給他安排幾回相親,他會遇到更加適合自己的那位姑娘,然後好好把日子過下去。

但在必須肩負的責任到來之前,他允許自己懷揣這麽一點小小的不會有結果的堅持。

賀長期的不讚同變成了困惑,最後看著他說:“我真想不明白你們。”

他想不明白,就不去想。

反正不管兄弟的心上人是誰,只要不幹孬事,都不會改變他們之間的友誼。

明夜自殷侯府狂奔而去的時候,謝靈意已經裹著鬥篷坐在驛館不遠的一家茶肆裏。

茶肆正對琉璃街上最大的一家客棧,哪怕近日官兵來搜查了好幾回,這家客棧每日也都住滿了人。越是風聲緊,房間越緊俏。

因為出入琉璃街的熟客都知道,客棧掌櫃是工部尚書傅大人最寵愛的姨娘的兄弟,背靠大樹就不會吹風淋雨。至於傅大人最寵愛的姨娘年年換,掌櫃的姊妹也跟著年年換,這一茬休提。

當然謝靈意來這裏並不是要住店,而是因為他要找的人住在這裏。

初十那天晚上,他在驛館後巷載上那個西涼人,馬車一轉到琉璃街正街口,對方便下了車。

那時還沒有宵禁,街口的夜市很熱鬧,西涼人膽子很大,在車上脫了冒充南越奴隸的外袍,就大搖大擺地走進人群裏,走回琉璃街。

他跟祖父說去買吃食,招來一個蹲在隔壁玩具攤子旁的小孩兒,告訴對方,如果明天這個時候,能告訴他那個高個子男人今天晚上去了琉璃街哪些地方,他就把那個會叫的陀螺買下來送給他。

第二天晚上,他就知道,這個西涼人比他以為的還要大膽。

此人堂而皇之地住進了鴻臚寺旁邊的客棧,離犯案的驛館也不過二十多丈距離,或許還旁觀了司法道來往查案的現場。而刑部查了七八天,街上客棧的住客也反覆盤查過三四回,楞是一點也沒查出來。

昨晚賀靈朝上門,讓他驟然意識到,他謝家的馬車載過刺客這件事,很快就要暴露了。

雖然他告誡過那個小孩兒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自己,但孩童的保證是不可信的。他們無法控制的表情,異常的行為,多出的物品,都會輕易出賣承諾。

他自作聰明留下把柄,就得來解決後患。

他不能再失去祖父,或者讓祖父失去自己。

人死不能覆生,真相是什麽重要嗎?

祖父要戰報,他不要。

他要殺人。

小孩兒是無辜的,禍患的源頭是那個西涼人。

他在茶肆等到客棧開始給住店的客人送午食的時間,才過去。跑堂的夥計過來迎客,笑問客官打尖兒還是住店?

謝靈意說吃飯,隨意報了幾個菜名,剛坐下就忽然想起什麽似的,又站起來,放了一錠銀子在桌上,“我想起有一位朋友在這裏歇腳,你們先上菜,我上去叫他下來一起喝一杯。”

“好嘞!”夥計爽快收錢。

送午食的夥計已經上樓,他慢幾步,上去就看到夥計把食盤放到那西涼人房門前的高凳上。

這個西涼人的習慣是讓人把飯菜送到房間,並且只能放在門口,人走了,他才會出來取。

這種避人視線的可疑行為,自然沒有被搜查官兵放過,並且被當成了重點盤查對象。但結果卻是因為他臉上長了一片醜陋的紅色胎記,所以不管走哪兒都不喜見人,而他的堪合經歷甚至在京中認識的許多商人都沒有查出問題,以致於除了第一次搜查,其他時候都被草草略過。

謝靈意從兵馬司得知搜查結果時,確信他那張臉肯定是假的,西涼人不應該長這樣,只不知對方使的什麽手段。

他與回返的夥計錯身而過的瞬間,從袖中取出一只瓷瓶。即將走到專門擺在房間外的高凳時,回頭見夥計的背影消失在樓梯下。

瓶中是砒霜。祖父患有哮嗽,大夫開的方子裏就有這味藥。

一海碗米飯四盤菜,他快速地給每一樣都下了毒。

這是他第一次做這樣的事。但奇異地,從起念頭開始,沒有猶豫,更沒有手抖。

待下樓後,夥計上菜時搭話,還能平靜地回一句:“人不在,算了。”

他慢條斯理地吃飯,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,才挑了個夥計都沒有註意大堂的時候再次上樓。

西涼人房間外的高凳上什麽也沒有。

“這位客官,您吃好了嗎?”他上前敲門。

敲三回問三回,皆無人應答。

他輕輕推門進去再合攏,第一眼就看見一個趴伏在桌上的背影,飯菜灑落一地。

得手了嗎?

這個疑問在腦子裏冒出的瞬間,他就猛地拔出藏在鬥篷下的短劍,向那道背影刺去。

利刃才將破空,趴伏在桌上的身形便猛地暴起,按著桌角,掃出淩厲的腿風。

果然沒那麽簡單!

謝靈意心下一突,收劍避過這一腳,變換劍勢重新揮出。

那西涼人挺身一翻,站到地上,下盤立定,只以雙手應付他的短劍。甚至有餘力笑道:“我說誰想殺我,竟沒想到是小謝大人。”

謝靈意不答,一劍比一劍更加刁鉆用力,然而皆不能令對方動搖分毫。

“你們宣人不是講家傳嗎?你爹娘皆因朝廷而死,你祖父尚知要個真相,你卻甘心做朝廷走狗。你謝家傳的難道是狼心狗肺不成?”

謝靈意一滯,緊攥劍柄,咬牙道:“朝廷裏的有些人該死,你們這些西涼人也都該死!”

他已明白自己武功相差對方太多,便不再抱期望,傾盡全力刺出一劍。

然而這殊死一搏,僅被西涼人後撤一步便躲過,他怒道:“你既鐵了心要尋死,那我就當替謝大人清理門戶!”

隨即五指捏住自胸前劃過的劍刃用力一折,短劍便崩斷成兩半,再橫臂當胸一拍,怎麽撲過來的人便怎麽原樣被打回去。

力道之大,使謝靈意撞塌門扇,伏地蜷縮難起。他還攥著斷劍不肯放,只能用小臂捂嘴,一口血全噴在自己鬥篷上。

西涼人緊隨而至,捏著另外半截劍刃,對準他的喉嚨欲將其刺穿。

“住手!”

走廊盡頭陡起一聲暴喝。

西涼人動作一頓,謝靈意抓住這轉瞬的機會,扒著門檻翻滾一圈。

半截劍刃釘進他的兜帽。

那聲音主人眨眼便到近前,一腳將高凳踢向西涼人。

後者只覺有事物襲來,松開劍刃,一拳將這東西打碎。

碎裂的木塊與木屑四濺,來人一手揚起自己的鬥篷,遮住謝靈意,一臂架住西涼人就勢錘下的拳頭。

拳頭與骨頭相碰,兩步各自退了一步,西涼人才看清對方戴的釵環面紗,“你又是誰?”

這聲音有些特別,賀今行只覺一定在哪裏聽過。他一邊回憶,一邊把謝靈意半扶半抱地拉起來,“怎麽樣?”

“死不了。”謝靈意按著胸口直不起腰,啞聲道:“殺了他,就能死無對證。”

“糊塗。”賀今行低聲斥道:“這裏到處都是眼線,你這麽做就是變相承認你和此人有勾連。”

西涼人皺眉思索,視線在兩人快速來回,忽地靈光一閃:“你就是賀靈朝!”

這一句話倏地將賀今行震住,隨即不敢置信地擡頭,那日阿?

這個西涼人竟然是那日阿!

上一回在玉水,這一回竟在宣京!

這時,樓下傳來一陣呼喊騷動。客棧呈回字形,開門上走廊就能看到這層所有房間,定是有人註意到了這邊的動靜。

而兵馬司一直把守著驛館,趕過來只需半盞茶的時間。

那日阿神情一凜,不敢再多留,回身就近破窗而出。

官兵湧進大堂,總旗維護的秩序同時大喊搜樓抓人。

“不能留在這裏。”賀今行也趕緊帶著謝靈意到窗邊,先扶後者翻出去,再跟著一躍而出。

屋檐下就是琉璃街後巷,堆了不少雜物。那日阿沒下去,已奔出一溜屋檐。

賀冬站在底下向他們揮手,示意他們趕緊下去,“快走!兵馬司馬上就來了!”

賀今行迅速決定:“你跟他走。”

“你去追?”謝靈意很快反應:“但他身手很好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他回頭掃視屋內是否漏下了什麽,見那柄斷劍擱在窗臺上,伸指按住劍身,一旋,劍柄就握進手裏,而後向賀冬喊:“接一下!”

賀冬接住跳下來的謝靈意,再往上一看,哪裏還有賀今行的影子。

但現在沒時間計較這些,他抓住謝靈意的胳膊,迅速往反方向離開。把人交給接應的貨郎,又回頭去找自家主子。

琉璃街是條南北向的長街,建築密集,屋頂鱗次櫛比,兩條人影在其上飛奔追逐。

正是晌午,白日人流最少的時候,偶爾有人註意到屋頂上面的動靜,告訴給後來的追捕官兵之時,只能在天際看見兩個跳躍的小黑點。

賀今行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那日阿的背影上,他們都在用盡全力奔跑,高矮不定的屋脊與屋檐皆如平地。

他什麽都沒有想,只計算著被一寸一寸縮短的距離。

琉璃街往南到頭,就是東西向的永昌大街,街寬三十丈,非肉身可飛越。

那日阿沒有遲疑,選擇跳下屋頂。

賀今行此時距他只有三步,同時提氣縱躍,他身輕,能跳得更高、更遠。

兩人幾乎同時落地,前後翻滾卸力,起身便交上手纏作一團。一個斷劍當鈍匕,一個拳頭如鐵錘,你來我往,招招皆欲奪命。

街轉角是一家酒樓,出入行人被這從天而降的兩道身影一嚇,掀起一連串的驚叫。

那日阿心知糾纏下去對自己不利,秦甘道被抓一是大意二是他想見到殷侯,但這一回絕不能被逮到。他一發狠,抓了個路人往賀今行劍上撞去,後者收勢不及,只得扔掉斷劍,接住路人。再追上去時,又落後了幾個身位。

路人驚懼交加,破口大罵。其他人先時害怕,現下又圍上來看熱鬧。

“勞駕讓一讓啊,讓一讓。”一個舉著小旗的走方郎中彎腰護著藥箱擠進人群,順勢撿起遺留在地的斷劍,放進藥箱裏。再滿頭大汗地鉆出去,那兩人背影已經遠了。

他趕緊拔腿追上去,也顧不得自己此時的速度對於一個郎中來說是否太快。

主街寬闊,車馬行人也多上許多。

賀今行與那日阿再次陷入漫長的追逐,隨時警惕著對方再挾一兩個路過百姓作為人質。

但那日阿只顧狂奔,迎面遇上的孩童、攤販、馬車,都只是能給追他的人制造麻煩的工具。

賀今行不得不接住將被絆倒的孩童,扶正側翻的攤櫃,以及避開受驚急停的馬匹。

而遠離了一開始的酒樓,除了駕車的馬夫,其他人都沒有特別在意這些動靜。

京城之大,無奇不有。兩個在街上打鬧追逐的年輕人,雖出格了一些,但不是什麽值得驚訝的事。

一只白羽飛鳥從東方掠來。自天空俯視永昌大街,可見街道靠北一側,兩道黑白的身影如旋風一般,卷著雪花,在西移的同時不斷接近碰撞。

速度越快,迎面風越利如刀割,賀今行的臉已然凍得麻木,但手心卻滿是細汗。

忽見前方露出一條青黑的橫線,然後不斷拉高——那是城墻。永昌大街西行到頭,就是安定門。

他立刻明白,那日阿是要出城!

近日出入城查驗極嚴,普通百姓漸漸沒必要就不出城,而安定門又不像永定門是南北商賈必經,這會兒城門前正好就沒幾個人,也再沒有障礙阻擋。

賀今行逆著風再次沖刺,拔出隨身的匕首,撲向一臂外的背影。

那日阿回頭出拳招架。他有一身橫練的功夫,尋常刀劍割不開他的皮肉,刺進他手裏只會被折斷。

然而這回他剛捏到匕刃,指腹便一涼,再收手避過,已是一手的血。

“好刀!”

他讚了一聲,屈指成爪,直抓向賀今行脖頸。因後者迅速低頭,只抓住了兜帽。

鬥篷系帶將要勒住脖頸之時,賀今行反手切斷那截布料,搖身一晃,手中匕首便轉了方向,紮向對方腰腹。

那日阿徒手來擋,思及匕首鋒利,又撒手後退。

但這下意識的動作讓他慢了一步,很輕的“噗嗤”一聲,匕首刺入腹中。

賀今行當即全力將匕首往前送,那日阿卻及時攥住了他的手腕,令他不能再往前一分。

內力激蕩,骨頭咯吱作響。

冷汗霎時滾落,但賀今行不願放棄。

四目相對,兩張易了容的臉上,只有各自眼裏的怒火與殺意是真實的。

把守城門的官軍註意到他們,喝道:“你們兩個幹什麽!城門重地,不得亂來!”

幾名禁軍持矛走過來。那日阿率先放手,扔掉鬥篷,一拳將賀今行轟開,轉身沖向城門。

賀今行反應不及,摔在砂石道上,全身劇痛令他眼前黑了一瞬,緊接著大喊:“攔住他!”

禁軍們才握緊長矛,那日阿就已經接近他們,奪過一柄長矛,將這幾人橫掃在地,而後片刻不停地越過路障。其他禁軍也紛紛前來攔截,盡皆照面便被放倒,拖延不了他一息時間。

城門洞裏的禁軍已經在關閉城門,但城門龐大厚重,無法即時合攏。那日阿長矛出手,挑開一面推城門的禁軍,便從剛關一半的門隙中闖出了城。

賀今行翻身起來,顧不得其他,也立即跟著追出去。

背著藥箱的郎中遠遠追上來,停下準備撿鬥篷的時候,已是上氣不接下氣,不得不先撐著膝蓋緩一陣。

忽有急促的馬蹄響起,他擡頭就見一匹黑馬從身邊經過,馬上青年俯身撈起鬥篷,直奔城門。

城門外是寬近五十丈的草地,再往前則是護城河,吊橋已經被斷開。

那日阿一手捂在身前,五十丈幾個呼吸便到頭。

賀今行落了十餘丈,只見他毫不猶豫地跳下去,再趕到堤岸邊,深壕河面僅餘蕩開的漣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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